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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析《倩女离魂》对《离魂记》女主角人物塑造的发展

时间:2022-06-09 12:07:02  浏览次数:

摘 要:“离魂”是中国古代文学作品中非常重要的一个主题,体现了中国古人对于超越肉体束缚的渴望。经过了漫长时间的发展,在唐代出现了成熟的离魂主题传奇小说——《离魂记》。到了宋元时期,“离魂”主题渗透到了戏曲创作之中,其中最为出名的当属郑光祖的《倩女离魂》。《倩女离魂》一方面与《离魂记》一脉相承,另一方面又根据元代的社会现实对《离魂记》进行改造,赋予作品更多的内涵,使其更能够体现时代的特征。笔者拟就对唐传奇《离魂记》与元杂剧《倩女离魂》进行文本对比,从女主角的外貌、家世、一见钟情、折柳亭送别、夜奔、肉身与灵魂的分合等方面,剖析《倩女离魂》对《离魂记》女主角人物塑造的发展。

关键词:倩女离魂 ;离魂记 ;人物塑造 ;发展

[中图分类号]: I207.41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2)-14-0007-02

在中国古代文学领域,同一题材被不同朝代不同作家不断进行演绎的情况屡见不鲜。郑光祖的元杂剧《倩女离魂》就是承袭了唐传奇《离魂记》的主要故事框架进行创作,在故事情节、人物塑造以及主题揭示等方面多有创新,本文主要通过对比分析,研究《倩女离魂》对《离魂记》女主角人物塑造的发展。

一、外貌、家世

《离魂记》之中,女主角名字为张倩娘,而在《倩女离魂》中改为张倩女。“女”,古代以未婚的为“女”,已婚的为“妇”。“娘”,是古代对年轻女子的称呼。【1】“娘”字与“女”字均为女性代名词。“倩”,多指女子仪态美好。《离魂记》中对倩娘的外貌描写只有简单的四个字“端妍绝伦”,《倩女离魂》中则没有对倩女外貌进行直接描写,通过倩女的唱词:“他是个矫帽轻衫小小郎,我是个绣帔香车楚楚娘,恰才貌正相当”与张老夫人的描述“孩儿针指女工,饮食茶水,无所不会”可以看出倩女是一个典型封建社会的贵族小姐形象,才貌德兼备,无愧于“倩”一字。

中国古代爱情题材作品中,才子佳人的叙事模式是长盛不衰的。在红楼梦第五四十回《史太君破陈腐旧套 王熙凤效戏彩斑衣》中贾母曾经有过这样的评点:“.开口都是书香门第,父亲不是尚书就是宰相,生一个小姐必是爱如珍宝。这小姐必是通文知礼,无所不晓,竟是个绝代佳人。只一见了一个清俊的男人,不管是亲是友,便想起终身大事来,父母也忘了。”【2】元代四大爱情剧《倩女离魂》《西厢记》《墙头马上》《拜月亭》也同样都摆脱不掉才子佳人的人物设置。由于古代的“男女之大防”让异性青年之间的接触较少,因此异性之间的第一印象,也就是外貌好看与否,一定程度上决定了男女主人公是否会“一见钟情”“两情相悦”。

在女主人公的家世背景上,《离魂记》中是这样交代的:“清河张镒,因官家于衡州。性简静,寡知友。无子,有女二人。其长早亡;幼女倩娘,端妍绝伦”可以得知倩娘乃官宦之女。“性简静,寡知友”一句,看似是对张镒个性的轻描淡写,实际上是与故事的发展有着重要的关系。正是因为“性简静”才会对“宙与倩娘常私感想于寤寐”之事“莫知其状”,同样也是因为“寡知友”,所以张镒的交际圈子较小,当“有宾寮之选者求之”时,张镒马上就答应了下来。

《倩女离魂》对于张家的家世只有一句话“老身姓李,夫主姓张,早年间亡化已过”。但从古代指腹为婚讲究门当户对与折柳亭送别时老妇人说“俺家三辈儿不招白衣秀士”可以看出张家非富即贵。作者在此处将阻碍男女主人公结合的人物从“父亲”转化为“寡母”,依笔者看来,主要是受到了《西厢记》的影响。另外,父权作为封建社会绝对权威的代表,“父亲”身份的缺失也能够为倩女的反叛行为减少一些阻力。而从王宙的“托以当调,请赴京,止之不可,遂厚遣之”到王文举的“小生得了官时,便来成此亲事也”可以看出,相对于《离魂记》,《倩女离魂》中男女主人公之间在社会地位上的关系是“女强男弱”。因此,男主人公需要通过获得功名的方式提高自身的社会地位与女主人公达到平衡。

通过对比,不难发现,在《倩女离魂》中,作者对女主角外貌、家世进行了淡化处理,而在字里行间中不断进行侧面烘托。这样含而不露的处理方式,使得作品有着更强的包容力,给读者、观众留下更多咀嚼的空间。

二、一见钟情、折柳亭送别

由于《倩女离魂中》将两人的关系从青梅竹马改为指腹为婚一见钟情,作者在剧中花了大量笔墨对倩女见到王文举之后的心理进行了细腻的描写,其中不乏大胆直白之句。作为家教极严的闺中少女(由老妇人唤倩女出来,才见王文举一面就要求“且回绣房中去”窥得),在见了王文举并觉察到母亲要自己拜其为哥哥情况不妙之后,倩女吐露心声:“可待要隔断巫山窈窕娘,怨女鳏男各自伤,不争你左使着一片黑心肠。你不拘箝我可倒不想,你把我越间阻越思量。”这种心理刻画非常的真实,有点小女儿家的赌气,倩女自然的天性在束缚之下愈为显现。之后一连串的“自从见了王生,神魂驰荡”“我安排着鸳鸯宿锦被香,他盼望着鸾凤鸣琴瑟调。怎做得蝴蝶飞锦树绕”“我一年一日过了,团圆日较少;三十三天觑了,离恨天最高;四百四病害了,相思病怎熬”更是非常直率与大胆。虽然看似与倩女循规蹈矩的贵族少女形象有所冲突,但深层挖掘却是合情合理。试想一闺中少女,闲来无事除了做做女红打发日子,也就只能发呆憧憬未来。突然之间有一男子从天而降又符合自己的理想标准,怎能不心驰神往茶饭不思。由此可见倩女用情已深,后面的夜奔也就顺理成章了。

折柳亭送别的场景有着非常重的《西厢记》长亭送别痕迹。除了离别的悲伤之外,倩女还流露出了非常强烈的忧患意识:“千里将凤阙攀,一举把龙门跳,接丝鞭总是妖娆”“哥哥,你若得了官时,是必休别接了丝鞭者”“哥哥,你休有上梢没下梢”,一再地渲染害怕王文举会在及第之后抛弃自己。从时代背景来看,倩女的担心是有理由的,封建社会对于女子的贞洁有着非常严格的要求,正所谓“好马不配二鞍,好女不嫁二男”,但是男子却可以三妻四妾。中举之后的男子更是成为贵族争相抢夺为入门女婿的对象,如《琵琶记》中蔡伯喈就因此而被迫抛妻弃父。所以在男女主人公的两性关系之中,倩女从本质上来讲是处于弱势地位的。

而另外的一个值得注意的现象是,王文举拜访张府,并不是刻意为之,而是因为“春榜动,选场开”“一者待往长安应举,二者就探望岳母,走一遭去”。剧中多处写到了王文举对于功名的热衷,如在老夫人要倩女“向前拜了你哥哥者”时,王文举感慨“只为禹门浪暖催人去,因此匆匆未敢问桃夭”;倩女离别不舍时,王文举多次说到“我若为了官呵,你就是夫人县君也。”与《西厢记》中张生一见到莺莺便萌生了“小生便不往京师去应举也罢”形成了强烈反差。在王文举的眼中,功名第一,爱情第二。假想如果不是倩女离魂夜奔随王文举而去,王文举中举之后是否依旧会信守承诺迎娶倩女,不得不让我们有所揣测。

“一见钟情”以及“折柳亭送别”是《离魂记》中没有的情节。通过这两个场景的描写,一个对于爱情生活充满憧憬但又担心情郎富贵之后变心的少女形象跃然纸上。在这里,倩女是一个鲜活的人,而不是冷冰冰的模式化人物。

三、夜奔

对于私奔的过程,《离魂记》描写得比较简略:“日暮,至山郭数里。夜方半,宙不寐,忽闻岸上有一人,行声甚速,须臾至船。问之,乃倩娘徒行跣足而至。宙惊喜发狂,执手问其从来。泣曰:‘君厚意如此,寝食相感。今将夺我此志,又知君深情不易,思将杀身奉报,是以亡命来奔。’宙非意所望,欣跃特甚。遂匿倩娘于船,连夜遁去。”“徒行跣足”写出了倩娘夜奔之时不顾一切的匆忙之态。倩娘对张宙的一番告白也是情真意切。对于一个生在官宦之家的少女,私奔意味着要接受社会道德伦理的谴责,同时也要抛弃了生养自己十多年的父母,但倩娘还是义无反顾,由此可以看到倩娘的痴情与决绝。

在《倩女离魂》中,对倩女夜奔的描写更为具体,两人的对话也成了后人剖析男女主人公性格的重要依据。不同于王宙的“欣跃特甚”,王文举在接受倩女私奔要求时是经历过一番思想挣扎的,最后在倩女步步紧逼无法退路时才答应“同上京去”。王文举拒绝倩女的理由层层深入,由“若老夫人知道,怎了也?”到“聘则为妻,奔则为妾”再到“小生倘不中呵,却是怎生?”,每一句都戳中要害。虽然后人对于王文举在此刻的表现多有微辞,但笔者认为,“美人侍读灯下”几乎可以说是古代穷苦读书人共同的愿望,如今有这样一位美人愿意随自己私奔,王文举内心肯定是欣喜异常的。但是,理性战胜了感性,王文举想到了社会伦理、想到了倩女跟着自己之后可能要过的生活,义正词严地拒绝了倩女了要求。从这个角度来讲,王文举是尊重倩女的,他所做的一切是为了保护倩女。但倩女面对王文举的理由也是见招拆招:“常言道做着不怕”“ 我本真情,非为相唬,已注定心猿意马。”“你若不中呵,妾身荆钗裙布,愿同甘苦”,一字一句向王文举传递着这样的信息:我是女子尚能如此,你身为男子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呢?在这里,倩女通过与社会、家庭决裂的方式把握住了自身的恋爱婚姻主动权,真乃天下一恋爱至上大胆至极的奇女子。

《倩女离魂》通过写倩女与王文举思想的冲突对立,将倩女夜奔所要面对的压力一一摊开,又一次次地让倩女表达自己的态度,其大胆与反叛精神溢于言表。这样的女子,怎能够不叫人叹服?

四、肉身与灵魂的分合

《离魂记》中对于倩娘离魂之后肉身状态的描写一共有两处,一是张镒说:“倩娘病在闺中数年,何其诡说也!”二是“室中女闻,喜而起,饰妆更衣,笑而不语,出与相迎,翕然而合为一体,其衣裳皆重。”对于倩娘病态只是笼统概说缺乏细致的描写。在《倩女离魂》第三折中,作者浓墨重彩地对倩女失魂落魄之状进行了刻画。这里的倩女,是符合中国传统审美的弱女子,因为牵挂离人而相思成疾、形容枯槁,同时又一如既往地担心着“他得了官别就新婚,剥落呵羞归故里”。张千在这个时候适时地出现了,本来应该是皆大欢喜的事情,但作者设置了一个非常巧妙的误会:“文举与小姐一时回家”。在王文举看来,小姐自然是张倩女,无需赘言,但对于卧病在床的倩女肉身来说,这个小姐就是她一直所恐惧的假想敌。长期以来担心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自己弃生忘死,张文举却背信弃义另娶他人,遂一时急火攻心晕厥了过去。苏醒过来之后,剧中出现了张倩女大篇幅的连续唱词,犹如黄河决堤滔滔不绝。倩女将近一年的压抑终于得到了宣泄。作为一个封建社会的贵族女子,张倩女无力反抗,只能怨造化弄人,恨情郎无情。

而此时与肉身倩女处于同一时空的离魂倩女却是另外的一番景象,夫婿中举,风光无限。肉身形象与离魂形象构成了强烈的对比,一个是春风得意,一个是抑郁悲愤。在这里我们可以把两者的不同处境看做是作者为张倩女设定的两种不同的结局:循规蹈矩的倩女饱受相思之苦依然要面对被抛弃的结局,离魂而去的倩女敢于追求自己的幸福而夫荣妻贵。当然,从另一个方面来讲,肉身与离魂之身也可以看做是倩女同一人物不同性格的矛盾。肉身体现的是倩女封建保守的一面,而离魂是大胆向往自由的一面。但是,当离魂之身的倩女出现在肉身倩女面前时,离魂倩女失去了存在的合理性,因此相处了三年的丈夫拔剑质问:“小鬼头,你是何处妖精?从实说来!若不实说,一剑挥之两段”,往日夫妻情谊在此烟消云散。

在接下来女主角“身”与“魂”合一的叙述中,我们明显能够看出唐元两代文化的不同。唐文化是开放的,因此在《离魂记》中倩娘是“喜而起,饰妆更衣,笑而不语,出与相迎”主动地向外去迎合离魂之身,而元代文化受到宋明理学的浸淫显得内敛保守,离魂之身的倩女去靠近床上的半死佳人,才使其获得新的生命力。

苏醒之后的倩女,看到王文举之后, 道出:“哎!你个辜恩负德王学士,今日也有称心时。不甫能盼得音书至,倒揣与我个闷弓儿!”也就是肉身与离魂合体之后,离魂之身被消减,呈现出来的是肉身状态。经过王文举的询问,张倩女才想起了自己离魂一事。由此得知倩女离魂虽然以情抗礼,冲破了封建礼教的束缚,但还是不由自主地回到了礼教之中。剧终老夫人锦上添花地要小两口成其婚事,因循中国戏曲所钟爱的大团圆结局,但团圆的欣喜中又透露出了一丝悲凉。无论倩女再如何进行反叛,最终还是要回归到传统中去,争取获得传统的认可。

从以上分析可以看到,一代有一代之文学。虽然《倩女离魂》取材于《离魂记》,但在人物形象塑造上结合当时社会现实情况推陈出新,创造出个性鲜明的典型人物。张倩女是一个美丽、敏感、大胆、直率的女子,敢于冲破礼教的束缚追求自己的幸福。但在封建社会密闭透风的伦理道德统治之下,张倩女最终还是自觉走上了回归传统的道路,她的反叛终究还是是一种不彻底的反抗。

注释:

【1】汉语大字典编辑委员会.汉语大字典[M].成都:四川辞书出版社,1995.

【2】(清)曹雪芹,高鹗.红楼梦 [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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